宋人罗大经文学笔记《鹤林玉露》中有一则故事,讲述某监察官员奉命查办贪官,却因自身不正、授人以柄,导致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,反被对方扳倒,读来触目惊心,引人深思。
南宋的韩璜被委以重任,去“打老虎”,但遗憾的是非但虎没打成,还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。据《鹤林玉露·乙编·卷六》载:南宋绍兴年间,王鈇任广东经略使、广州知府,主政一方。王鈇出生官宦世家,又与奸相秦桧是表兄弟,靠着这背景和裙带关系,仕途可谓是顺风顺水。身为广州地方长官,王鈇自恃朝中有人,肆意鱼肉百姓、贪赃弄权,以致声名狼藉、官声极差。朝廷接到朝中大臣弹劾,遂任命司谏韩璜为提刑官到广东核查情况。韩璜接到命令后,即刻动身前往广东,拟开展调查。
王鈇听说中央来了“巡视组”,吓得魂飞魄散、寝食不安。爱妾真真见他心事重重,问其缘由,王鈇只好将朝廷派韩璜查办自己之事和盘托出。真真听后莞尔一笑,说:“大人不必担心,妾自有应对之策。”王鈇将信将疑地问:“真的吗?你有什么应对之法?”真真胸有成竹地说:“这个韩璜,算是我的老相识了。他这个人贪杯好色,只要投其所好,就能让他被咱们牵着鼻子走。”真真原是钱塘名妓,风度娴雅、色艺俱佳,受到不少“粉丝”狂热追捧。韩璜昔日是其常客,她了解韩璜的脾性。王鈇听后大喜,两人密谋一番,定下“妙计”。
不日,韩璜抵达广州,王鈇闻讯到郊外迎接,韩璜表示钦命在身,避而不见。到了城里,韩璜才容许王鈇见面,但一脸钦差威严,冷面以对王鈇,俨然清正不阿。王鈇回家告诉真真,说韩璜摆钦差架子,道貌岸然,难以接近。真真劝王鈇“淡定”,稳住把鱼饵做好,不怕鱼儿不上钩。
次日,王鈇拜谒韩璜,邀请韩璜入住自家别馆,韩璜婉拒。在王鈇再三请求下,韩璜只好答应。于是,王鈇亲自引路,将韩璜引进精心准备的别馆。韩璜踏着小径流盼,忽闻伎乐大作,又看到堂内歌舞伎数人,以为是风月场所,心中警铃大响。王鈇假意喝退歌舞伎,私下吩咐她们扮成府中侍女,再次上堂服侍韩璜饮酒。几杯酒后,韩璜逐渐放松警惕,心态安然,与王鈇推杯换盏喝起酒来。
酒到半酣,王鈇退出,后堂暂余韩璜一人。忽闻帘后传来甜美歌声,韩璜听得如痴如醉,所唱歌词正是昔日钱塘江上自己亲手所写所赠,一时心旌摇荡。隔看帷帘,隐约看见歌者的身影,怦然心动,喜不自禁对歌者呼喊:“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!”当场要与真真会面,真真欲擒故纵,隔着帘子再三劝酒,韩璜连饮数杯,真真仍无动于衷,韩璜急不可待,丑态毕露。见时机成熟,真真在帘内又说:“司谏昔日光顾妾处,最善舞蹈,今日能为妾舞一曲,即当出迎。”韩璜此时已然喝醉,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目的,当即叫人拿来舞衫,涂脂抹粉,踉跄起舞,丑态百出,没跳几下就跌倒了。这时,王鈇走了过来,派人用轿子将韩璜送回官船。
烂醉如泥的韩璜直到五更才悠悠转醒。睁眼一看,发现两个王鈇的“侍姬”睡在左右,一时惊慌失措。他连忙起身,点燃蜡烛,拿着镜子一照,看到镜中自己衣衫不整,面色猥琐,羞愧得无地自容。趁天未明,韩璜叫两个“侍姬”赶紧离开,自己整理好衣冠,即令官船启航,返还韶阳官署。
老话说,“吃人家的嘴软,拿人家的手短”。接受王鈇提供的“三陪”服务后,韩璜不便追查王鈇的问题,只好敷衍了事。有韩璜开脱,加上秦桧袒护,王鈇总算蒙混过关。相反,韩璜酒后失态、放荡无德的名声早已传播开去,闹得沸沸扬扬,最终被弹劾罢官,这位谏官的政治生涯以身败名裂告终。
“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”是从政古训,也是执法执纪者履行职责之关键。韩璜反贪失败,广大执纪监督者应当引以为鉴,加强自律意识,砥砺修身,做到洁身自好、严于自律、一尘不染,提高拒腐防变能力,自觉净化生活圈、纯洁朋友圈、远离是非圈,将自身清正作为惩治腐败先决条件,扬浩然清风、树天地正气,始终坚持走正道、不逾矩,以清正廉洁的实际行动永葆共产党员的政治本色。唯有如此,才能在反贪斗争中得心应手,更好地“打虎”“拍蝇”,立于不败之地。(固镇县纪委监委 周楠楠)